龚鼎孳

龚鼎孳生于1615年,殆于1673年。字孝升,因出生时庭院中紫芝正开,故号芝麓,谥端毅。安徽合肥人。与吴伟业、钱谦益并称为“江左三大家”。崇祯七年(1634年)进士,龚鼎孳在兵科任职,前后弹劾周延儒、陈演、王应熊、陈新甲、吕大器等权臣。明代谏官多好发议论,擅于弹劾别人。龚鼎孳在明亡后,可以用“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形容。气节沦丧,至于极点。风流放荡,不拘男女。在父亲去世奔丧之时尤放浪形骸,夜夜狂欢。死后百年,被满清划为贰臣之列。著有《定山堂文集》、《定山堂诗集》和《诗余》,后人另辑有《龚端毅公奏疏》、《龚端毅公手札》、《龚端毅公集》等。

【龚鼎孳的所有古诗文】

毁誉参半

  龚家其实也是个外来户,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移民。

  安徽省图书馆里珍藏有八卷本的《龚氏宗谱》,是由其后代龚照昕、龚照瑗等主修。上面记载龚家始迁祖:(明)俊,字一山,行一,由江西临川迁合肥。而本支的第一个名人为龚鼎孳。

  说起龚鼎孳,许多年轻一些的合肥人也许并不熟悉。但提起稻香楼,大家就耳熟能详了,那原先就是龚家的。

  清朝初年,龚鼎孳的弟弟龚鼎孠从浙江仙居知县退归后,在合肥建稻香、水明二楼。其中稻香楼很快成为合肥名胜,文武百官和名人迁客都喜欢来此,登楼凭栏,赏四时景致,览八方风情。

  彼时,礼部尚书龚鼎孳曾携如夫人顾眉生数回合肥,住在稻香楼,与地方文儒互有唱和。

  关于龚鼎孳,历史上对他的评价可谓毁誉参半。他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文学家,洽闻博学,诗文并工,在文人中声望很高。同时,他还因保护文人学士,有“穷交则倾囊橐以恤之,知己则出气力以授之”的名声。

  但在官场上,他却又因为侍奉三朝而有“贰臣”的恶名。

  龚鼎孳是明崇祯七年进士,先任湖北蕲水县令,后升兵科给事中。崇祯十六年,李自成攻陷北京,龚鼎孳投井自杀,被人救起后辅李自成,任直指使。

  清顺治元年(1644年),睿亲王多尔衮进京,龚鼎孳迎降。顺治三年,曾受弹劾,后因其才华得皇帝赏识仍任原职。康熙十二年九月十二日(1673年10月12日)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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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评价

  龚鼎孳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往往数千言的文章,能够一挥而就。且词藻缤纷,都不点窜。他的文风多受杜甫的影响,为文作诗,情感深厚,常常有悲凉感慨的作品,所以吴梅村说“其侧怛真挚,见之篇什者,百世下读之应为感动”。但他的作品反映现实的深广度不够,多为吟风弄月的宴饮应酬之作,文学成就不如吴伟业、钱谦益二人。

  《定山堂集》包括《诗集》四十三卷,《诗余》四卷。《诗集》卷一、卷二为五言古诗,卷三、卷四为七言古诗。卷五至卷十五为五言律诗,卷十六至卷三十二为七言律诗。卷三十三为五言排律,卷三十四、卷三十五为七言排律。卷三十六至卷四十三为七言绝句,各卷均按年代为序编排。《诗集》前有吴兴祚、周亮工、吴伟业、尤侗、钱谦益等人的序。《诗余》四卷,编年排次,前有丁澎作序。诗集中的作品大多反映了他身历几朝更替的生活经历和内心体验,吴伟业序称其诗:“有感时佗傺之响而不孜于和平,有铺扬鸿藻之辞而无心于靡艳。”龚鼎孳写诗多是凭借才气,遣词缛丽,用典富赡,可是往往剪裁不够,再加上他的诗多为宴饮酬酢之作,往往显得“词采有余,骨力不足”。

  不过,在他身经变乱有了切实生活感受后,也写了出了一些内容深厚,笔力矫健的佳作。如七古《多陵篇用李空同汉京韵篇》、《寿白母长歌一百二十句》、《挽船行》。律诗《过城东戚贵诸里第》、《秦淮社集白孟新有计纪事和韵》、《丘曙戒侍讲谪琼州》。绝句《上巳将过金陵》、《灯屏词次牧斋先生韵》等,无论感慨兴亡,叙述友情,还是反映民生疾苦,均写得情意深挚,气韵不凡。龚鼎孳虽然先后投降李自成和清王朝,而因此被世人视之为丧失名节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潜伏着对故国的追思和对往事无限怀念的情感。在这种感情的作用下,他同许多明朝遗士故人还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碑传集补》记载:“时鼎革方新、新朝耆旧多混迹于酒人画师,以寄其宅傺幽忧之感”而龚鼎孳则“开东阁以招之,分余明以照之”照顾蔽护这些人。

  在他被迁为刑部尚书后,曾为傅山、阎尔梅、陶汝鼎等明朝遗士开脱罪责,使他们免遭迫害。在清朝为筹集连年穷兵黩武所需的浩大军费兵饷而横征暴敛,赋税沉重的情况下,多次上书,为江南请命。还曾因为“司法章奏,事涉满汉,意为轻重”,而降八级调用。从这些事例中,我们可以看到龚鼎孳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变节屈膝,另一方面对故国旧朝又不以彻底忘怀。一方面为仕途发达苦心经营,另一方面又因直言陈谏而屡遭贬斥。这种心境也自然地反映到他的诗文中,因此《定山堂集》处处萦绕着一种伤感的情调。

  在《诗集》中,花愁泪痕、寒雪孤鸿、疏灯萧瑟等凄婉的词词充斥诗文间,借酒消愁更是他聊以自慰的方式,于是“酒阑歌罢”、“泣然罢酒”、“灯残酒尽掷杯裂”之类繁华去尽,无可奈何的情怀一诉再诉。

  他在《潭影堂诗序》中无限追忆地记叙了“余方垂髫”时,在“江淮南北晏然无事”之际,与少年伙伴集会于深柳园亭,“酒酣顾视,意气飒然,横绝四海”的意气风发,今昔相照,不由得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干戈满眼。向为读书游息之地,概已荡为昆明劫灰,而尘海飘零,岁月如流,吾亦冉冉其将老矣”。于是有象《五十谢客启》这样的作品“谢绝酬应,屏迹空山,借禅诵以消解悲哀,却荤酒而无滋罪业”,表达了渴望超越现实,寻找解脱的心情。

  在《定山堂集》里,除了哀叹自己的身世心境外。也有许多反映清初社会生活的作品。如《挽船行》“兵船积甲如山陵,千夫万卒喧催徵。悉索村巷闭空舍,枵腹负舟那即能”。《岁暮行》“荒叶落寡妇泣,山田瘦尽无耕农。男女逃窜迫兵火,十年不见旌旗空”。反映了由于清政府连年征战,抓丁催饷,横征暴敛给人民带来的沉重灾难。因此诗人热切地期待“何时戍罢科赋轻,饥鹄归飞有完宅”的局面早日来临。表达了希望清政府休兵薄敛的强烈要求。

  诗集中还有一些寄寓亡国之恨的作品,如《秋日感怀六首》“碧瓦朱楹半劫灰,曲池衰柳乱蝉哀。飞虹桥外清宵日,曾照含元凤辇回”。写出了明朝之后,宫室衰败残破的凄凉景象。“千年云物惊弹指,又过销魂万岁山”对崇祯皇帝自缢煤山,寄予了深沉的悲哀和无限伤感。

  该书曾刊刻于康熙四十二年(1673年)。雍正时禁毁钱谦益的文字,因为书前有他所作的序,加之龚鼎孳诗文报力烘染感伤时世,盛衰变幻的悲凉氛围,既有眷念故国之情,又有不满清廷之意,因此被连同全书板片入缴藩库。世传很少。到了光绪九年(1883年),龚鼎孳十四世孙龚考绪,收集编辑故乡所存残书抄录成卷,付梓,仍然为《诗集》四十三卷,《诗余》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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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轶事

  顾眉,字眉生,秦淮名妓,人称横波夫人,后为龚鼎孳宠妾。秦淮诸艳皆是色艺双全能诗善画之人,更为难得的是她们的民族气节,巾帼不让须眉,令时常往来的一干名士汗颜。龚鼎孳大顾眉四岁,年轻有为。龚鼎孳二十岁就中了进士,外放到蕲水做县令。那一年他北上过金陵,如此认识了顾眉。

  龚鼎孳登上眉楼,遇见了名妓之一的顾眉,就一见钟情。这个小他四岁的女人,此后成了他毕生最爱。

  “一世二世孤苦伶仃,三世四世渐有书生,五世出一高僧,六世车马盈门……十三十四两代翰林”。——清代庐州城内关于龚家的民谣。

  时光倒回那一年的春天。龚鼎孳离开湖北,前往京城赴任,途经六朝烟水之地:金陵。金陵,这座与北方皇城遥遥相对着的江南城市,弥漫着文雅而香艳的气氛。所谓“欲界仙都,升平乐国”,是每个文化人向往的胜境。不仅气候湿润宜人,景色秀丽,物质繁华,更重要的是,这里聚集着全国最美丽最有风情和才华的女人——秦淮河畔的名妓们。

  在金陵,最好的时光是夜晚:“每当夜凉人定,风清月朗,名士倾城,簪花约鬓,携手闲行,凭栏徒倚。忽遇彼姝,言笑宴宴。此吹洞箫,彼度妙曲,万籁俱寂,游鱼出听。洵太平盛事也。”

  外有虎狼,内有流民,局势不太平,士大夫们却大都仍在享受着太平的奢华。名妓文化与名士文化成了社会上两道夺目异色。名士诗酒风流,文采与清谈共举,名妓高张艳帜,才华与美貌并重,二者惺惺相惜,水乳交融,不论谈政治,谈恋爱,抑或谈诗论文,都在这秦淮河畔一座座精巧华丽的小楼里。“复社四公子”就是常客。如今,又多了一个政坛新秀,未来“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龚鼎孳。

  顾眉原名媚,字眉娘,后改名为顾眉。据著名风流浪荡子弟余怀的记载:“庄妍靓雅,风度超群,鬓发如云,桃花满面。弓弯纤小,腰肢轻亚。通文史,善画兰……时人推为南曲第一。”

  她住的地方叫作“眉楼”,“绮窗秀帘,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叮当。”时人戏称之为“迷楼”——隋炀帝在江南建造的豪华宫殿,据说是仙人进来,都会迷失本性的地方。

  在金陵那些奢华的宴席上,没有顾眉,举座就愀然不乐。受欢迎到这个地步,靠的当然不仅仅是容色。这位妩媚多才,长袖善舞的名妓,名声如日中天,也有她自己的烦恼,也是秦淮河畔所有烟花女子的共同烦恼:终身如何?没有谁想一辈子沉沦这里,总该找个好人家,做妾侍也无妨,要堂堂正正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

  顾眉裙下之臣多不胜数,相传更有人为得不到她的爱而自杀。然而,过惯了奢华生活,一般家境的人她无法下嫁,有钱有势的人,又多半伧俗不入她的法眼,或者干脆就是个实在不想近身的糟老头子。就在这无可奈何之际,天上掉下个龚鼎孳,年貌相当,温柔多金,还有似锦前程。两人顿时好得如胶似漆。

  龚鼎孳在爱情方面,也有着他人万万不及的大胆。时代风气使名士美人相得益彰,但玩玩可以,真要把一个妓女娶回家,大部分读书人还是不愿意的——再会画兰花也是妓女啊!有损其名声与仕途。比如陈子龙,就谢绝了柳如是的热烈追求,使得小柳只得转而去追求老头儿钱谦益。董小宛更惨,孤身弱女,乱军之中狂追冒辟疆数千里,勉勉强强换来个妾侍名分,二十几岁就过劳死了,死后冒公子写文悼念,口口声声还在强调自己的不得已。卞玉京苦恋吴梅村一辈子,他一辈子硬是没娶她,在明朝不娶,在清朝还是不娶。

  龚鼎孳就不理这套,与顾眉相好没多久,他便郑重地把一首求婚诗呈在妆台之上:“腰妒杨柳发妒云,断魂莺语夜深闻。秦楼应被东风误,未遣罗敷嫁使君。”这时候,犹豫的反倒是顾眉了。可能她还年轻,还没享受够这蜂围蝶绕的骄傲,像名贵的牡丹花,被恭维着逢迎着,一句话一个眼色就能拨弄得许多人神魂颠倒,种种日常行动和恋爱中的自由,名妓生涯有苦楚,与良家妇女相比,另样的快乐可也多得很。又可能,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久历情场的女人,对一切山盟海誓都本能存疑……总之,她只是应景地含糊地先答应下来。实际上,自龚鼎孳离开后,她仍玲珑地在秦淮河畔与各色人等周旋物色着。

  别后鱼雁来往,龚鼎孳写了无数热烈的情诗,后都收在自传性传奇《白门柳》里。今天展读,只见一片浓郁化不开的爱意。

  初见,他笔下的她是这样的:“晓窗染研注花名,淡扫胭脂玉案清。画黛练裙都不屑,绣帘开处一书生。”原来顾眉也喜作书生打扮,香闺之中,书案明净,衬着个素淡文雅的人儿,和寻常脂粉多么不同。他有着获红颜亦获知音的喜悦。

  日日缱绻,他暗里发下誓愿:“搓花瓣、做成清昼。度一刻、翻愁不又。今生誓作当门柳,睡软妆台左右。”词风炽烈,有着小儿女初坠情场的天真痴缠,实打实是为正人君子所不齿的艳词。如果说这还只是床弚间的情不自禁,这一首:“手剪香兰簇鬓鸦,亭亭春瘦倚栏斜。寄声窗外玲珑玉,好护庭中并蒂花。”就更显出满心的怜惜,真爱一个人时,那爱意中肯定是存着怜的,总觉得对方在这宽广冷酷的世界是如此柔弱,想要好好地护着她,离开她就觉得很不放心。

  “才解春衫浣客尘,柳花如雪扑纶巾。闲情愿趁双飞蝶,一报朱楼梦里人。”进京后的龚鼎孳有两副嘴脸,一副放在政坛,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另一副面对远在南方的恋人,如春风温柔,如春水缠绵。在这种感情攻势下的顾眉,心思也不知不觉地融化了。也就在这段时间,她偏偏又碰上了一场飞来横祸。

  眉楼的客人之中,还有一位从浙江来的“伧父”,粗俗不通风情之人,却是南京兵部侍郎的侄子,这位二世祖当时被顾眉应酬得还行,正欢喜中,却发现美人对另一位“词客”——据孟森先生考证,就是后来为顾眉自杀而死的刘芳——更加宠爱,于是醋性狂性大发,和另一位被冷落的客人合谋,诬陷刘芳偷了他的名贵酒具,一状告到官府,其意是想让顾眉也被官府传讯,折腾她个没脸见人。

  顾眉再精明能干,也着了慌,幸亏她的男粉丝们纷纷出面帮忙摆平。余怀发挥文人特长,写下铿锵有力的檄文,公告天下——天下人哪管这事,主要是给一帮闲得发慌的文人及官僚们看。正好余怀做过南京兵部尚书的幕僚,“伧父”叔叔顾及这层上下级关系,就把侄子痛斥一顿,撵回老家去了。又由陈则梁出面,让顾眉摆酒给“伧父”陪了情,一场闹剧才算收场。

  事情过后,还是陈则梁,复社名士,顾眉刚出道时就结下的蓝颜知己,苦口婆心地劝说顾眉,人世艰险,如此下去不是了局,赶紧择善而嫁了吧!陈则梁也有意思,暗恋顾眉半生,始终把自己放在“至交”和“闺密”的位置上,不管他怎么想的吧,出于无奈还是自愿,此刻说出这番话来,也颇令人敬佩其风度。顾眉也深知此话为苦口良药,加上才吃了一吓,浮华心性为之一敛。就此果断决定:嫁给龚鼎孳吧!数来数去,也就属他条件最合适,看上去也最实心实意的了。

  崇祯十二年的七夕,二十五岁的龚鼎孳向二十一岁的顾眉流露出求婚之意。崇祯十五年初,因为龚鼎孳尚在京城任职,她先充任金陵外室,一年之后,她翩然来京团聚。

  崇祯十五年秋,顾眉关掉眉楼,离开金陵,千里迢迢北上投奔情郎。此时,李自成、张献忠的部队已经攻近北京,后金的大军也已经压至山海关。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且裹着小脚的年轻女子,要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跋涉,也真是勇气十足。

  顾眉在路上足足走了一年,才到达京城,满身尘土、蓬头垢面地与龚鼎孳相见。因为时乱,龚鼎孳的原配夫人及儿女都留在合肥,他独自在京,以谏官的卑小职位,连挑当朝大佬,最孤立无援之际,得顾眉不顾死活地来到身边,自是欣喜若狂,感激不尽。也就悍然不顾物议,把这青楼女子给娶了,由此被政敌弹劾而贬官,他却坦然说道:“翦豹天关,搏鲸地轴,只字飞霜雪。焚膏相助,壮哉儿女人杰。”国势危急,风刀霜剑中,是那位女士,在鼓励和支持着我呀!

  顾眉到京五十天后,龚鼎孳便被关进了大牢。明朝狱事之黑暗惨酷,龚鼎孳又是因弹劾权贵入狱,更显情势不妙。顾眉不怕受牵连,一直在狱外等他出来。她的坚守给了龚鼎孳莫大的勇气。

  “一林绛雪照琼枝,天册云霞冠黛眉。玉蕊珠丛难位置,吾家闺阁是男儿”。“九阍豺虎太纵横,请剑相看两不平。郭亮王调今寂寞,一时意气在倾城”。龚鼎孳狱中写下的诗词,都在感念着顾眉,说她有男儿的气概,说她的侠义与深情,比及从前太平时光那些情词,多了许多患难与共的凝重。

  崇祯十七年二月,龚鼎孳出狱,在赠顾眉的词中他写到:“料地老天荒,比翼难别。”生死不渝的牵绊,从此正式建立。回想龚顾二人的姻缘,或许曾有着风月场上的轻佻与计量,不能否认,更有着那个时代其他名士美人间难以企及的真与诚。这真诚,是被岁月考验而沉淀下来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冒辟疆与吴梅村两位,怕烟花女子坏了自己前程,却终身在功名路上奔波得辛苦万分,收效甚微。浑不吝的龚鼎孳,倒是一路青云直上。

  但是两个人的好日子没过上多久,局势动荡,李自成攻城,崇祯帝自缢,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朝的官员们有三种选择,逃跑、投降或者殉国。龚鼎孳选择了投井,但事实上,龚鼎孳不是真的投井,只是避祸,那原是一口枯井,他带着顾眉躲在里面。

  从井里面出来后,龚鼎孳投降了大顺军,接受直指使之职,巡视北城。不久,大顺政权失败,龚鼎孳又投降了清朝。投降之后,龚鼎孳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仕途。有人骂他是“明朝罪人,流贼御史”,又有人说他在江南千金置妓。在这个时期,龚鼎孳还留下了很多与顾眉一起生活的诗句。虽然外面动荡不安,但是那段时光对龚鼎孳和顾媚来说应该是段犹如神仙眷侣般的日子。龚鼎孳的放浪形骸,屡屡成为公众攻击他的口实。

  顺治十四年十一月初三,是顾眉三十九岁的生日。这个时候正巧他们二人北上路过金陵,因此顾眉特意请来曲中姐妹一聚。顾眉从嫁给龚鼎孳那一天起就想给他生一个儿子,这是她多年的心愿,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实现。顺治八年,他们居住在西湖边上,顾媚经常去庙里烧香求子,可惜顾眉最终还是没有如愿以偿,没有求到儿子。四十岁那年,她生下一个女儿,数月后出天花不幸夭折。

  顾眉唯有依凭龚鼎孳的爱而活着。他帮她挣来了一品诰命的头衔,据说这头衔本来属于正室童夫人,但是,童夫人说,我已在前朝两度受封,这次封赏,让给顾太太也可。四十五岁那年,顾眉去世,相对于她风雨飘摇的姐妹,这已是善始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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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特点

  龚鼎孳在清初颇具盛名,与钱谦益、吴伟业在诗坛上被称为“江左三大家”。三大家出处相同,均为《贰臣传》中人物,但在对三人诗歌的评价上,时人及后人均有低龚之意。综观龚诗,其中酬答、和韵之作较多确是实情。在《定山堂集》四十三卷中,三分之一多是此类作品,都标有“送”、“赠”、“和韵”、“次韵”等字样,但不能因此断定,此类作品俱是内容空虚的无病呻吟之作。作者以为,其实正是在这些作品中,龚芝麓自然地流露了出了故国之思与身世之感,抒发的是毫无事先人为经营的真心实感。

  龚鼎孳诗中很大一部分是表现对仕清的自责与悔恨,也就是失路之悲。“失路”一词在龚诗中运用最多,其出现频率之高都是他同时代的文人集中所少见的。再如著名的《初返居巢感怀》:“失路人悲故国秋,飘零不敢吊巢由。书因入洛传黄耳,乌为伤心改白头。明月可怜销画角,花枝莫遣近高楼。台城一片歌钟起,散入南云万点愁。”

  在龚鼎孳大量的送别、怀人、赠答诗中,“失路”这一意象被广泛使用,凡表现内心忏悔、自责、沧桑、羞愧的种种复杂感情,他俱以此意象概之。如作于康熙四年的《老友阎古古重逢都下感赋》:“城南萧寺忆连床,佛火村鸡五更霜。顾我浮踪惟涕泪,当时沙道久苍凉。壮夫失路非无策,老伴逢春各有乡。安得更呼韩赵辈,短裘浊酒话行藏。”阎古古即阎尔梅,乃是龚之旧友,明亡后,阎因抗清被逮捕,两人多年未见。既而重逢,加以龚即将为阎了结此案,故惭喜交并,欲其他友人如韩圣秋、赵友沂等共来叙重逢之乐,此诗将龚面对老友时的喜悦、羞愧、表现得细微入神。面对老友、故人,龚鼎孳不掩饰对自己“失路”的内疚、自责与惭愧。

  在龚鼎孳的诗集中,除了失路之痛这个主题外,故国之思也是另外一个重要主题。在《如农将返真州以诗见贻和答》一诗中,就表达了龚对故国的强烈思念:“曾排阊阖大名垂,蝇附逢干狱草悲。烽火忽成歧路客,冰霜翻羡贯城时。花迷故国愁难到,日落河梁怨自知。隋苑柳残人又去,旅鸿无策解相思。”姜埰,字如农,明未因言事被遣戍,龚鼎孳曾三次上书相救。明亡龚入仕新朝,姜则坚守气节不仕,是当时著名的遗民。此时二人重逢,已是江山易帜,友仇皆散。“花迷故国”之愁、“日落河梁”之怨,形象而确切刻画出龚的复杂心态,即有对故国深切的爱恋,又有对自己李陵身份的惭怨。“故国”作为与新朝对立的意象和传统文化的载体,对其的追思与怀念即表现了贰臣对失路之行为的深切的忏悔,也表现了贰臣诗人与遗民共同的文化品格,这也是他们虽然政治立场大相径庭,但私交却甚笃的重要原因。龚鼎孳的故国之思可说是无处不在,无论是在热闹的歌舞场中、酒宴席前,还是在思朋怀友、伤春悲秋,都能引起作者浓重的故国之思。故国如同缕缕萦绕于心中的细丝,触一端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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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成就

  龚鼎孳有清才,在明即与文人学士广泛交往,著名者便有吴伟业、钱谦益、冒襄、方以智、阎尔梅、万寿祺、曹溶、余怀、纪映钟、杜浚、龚贤、陶汝鼐、周亮工、李雯、曾灿、顾与治、邓汉仪等一大批,另有王紫稼、柳敬亭等艺人。又因能保护文人学士,吴伟业称赞龚鼎孳为官“唯尽心於所事,庶援手乎斯民”。清代著名词人陈维崧年轻时落魄潦倒,就得到龚鼎孳的慷慨相助,这使陈维崧一辈子都对其念念不忘。

  龚鼎孳洽闻博学,诗文并工,在文人中声望很高,时人把他与江南的钱谦益、吴伟业并称为“江左三大家”。工书,善山水。诗画皆得父孚肃之传,画山水,笔墨苍郁沉厚;尝书送魏环极诗卷,间作山水苍郁沈厚。有一方闲印署:“临川二十七”世孙。诗与吴伟业齐名。诗风多受杜甫影响,作诗情感深厚,于婉丽中亦多寓兴亡之感,吴梅村说“其侧怛真挚,见之篇什者,百世下读之应为感动”。但其作品反映现实深度不够,多为吟风弄月的宴饮应酬之作。早年词作以“艳宗”为风尚,继而“绮忏”,晚年成于“豪放”,以意象绵密、着意锻炼、好用拟人、善于和韵为主要风貌,在清词史上独具特色,是清初词坛的主持者之一。

  著有《定山堂集》47卷,其中《诗集》43卷,《诗余》4卷。初刻于康熙四十二年(1673)。雍正时禁毁钱谦益文字,因书前有钱序,加之龚氏诗文内有碍语,全部板片入缴藩库,世传很少。光绪九年(1883),龚氏十四世孙龚考绪重为辑集付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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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评价

  龚鼎孳文思敏捷,才华横溢,往往数千言的文章,能够一挥而就。且词藻缤纷,都不点窜。他的文风多受杜甫的影响,为文作诗,情感深厚,常常有悲凉感慨的作品,所以吴梅村说“其侧怛真挚,见之篇什者,百世下读之应为感动”。但他的作品反映现实的深广度不够,多为吟风弄月的宴饮应酬之作,文学成就不如吴伟业、钱谦益二人。

  《定山堂集》包括《诗集》四十三卷,《诗余》四卷。《诗集》卷一、卷二为五言古诗,卷三、卷四为七言古诗。卷五至卷十五为五言律诗,卷十六至卷三十二为七言律诗。卷三十三为五言排律,卷三十四、卷三十五为七言排律。卷三十六至卷四十三为七言绝句,各卷均按年代为序编排。《诗集》前有吴兴祚、周亮工、吴伟业、尤侗、钱谦益等人的序。《诗余》四卷,编年排次,前有丁澎作序。诗集中的作品大多反映了他身历几朝更替的生活经历和内心体验,吴伟业序称其诗:“有感时佗傺之响而不孜于和平,有铺扬鸿藻之辞而无心于靡艳。”龚鼎孳写诗多是凭借才气,遣词缛丽,用典富赡,可是往往剪裁不够,再加上他的诗多为宴饮酬酢之作,往往显得“词采有余,骨力不足”。

  不过,在他身经变乱有了切实生活感受后,也写了出了一些内容深厚,笔力矫健的佳作。如七古《多陵篇用李空同汉京韵篇》、《寿白母长歌一百二十句》、《挽船行》。律诗《过城东戚贵诸里第》、《秦淮社集白孟新有计纪事和韵》、《丘曙戒侍讲谪琼州》。绝句《上巳将过金陵》、《灯屏词次牧斋先生韵》等,无论感慨兴亡,叙述友情,还是反映民生疾苦,均写得情意深挚,气韵不凡。龚鼎孳虽然先后投降李自成和清王朝,而因此被世人视之为丧失名节的人,但在他内心深处,却始终潜伏着对故国的追思和对往事无限怀念的情感。在这种感情的作用下,他同许多明朝遗士故人还是有着密切的联系。《碑传集补》记载:“时鼎革方新、新朝耆旧多混迹于酒人画师,以寄其宅傺幽忧之感”而龚鼎孳则“开东阁以招之,分余明以照之”照顾蔽护这些人。

  在他被迁为刑部尚书后,曾为傅山、阎尔梅、陶汝鼎等明朝遗士开脱罪责,使他们免遭迫害。在清朝为筹集连年穷兵黩武所需的浩大军费兵饷而横征暴敛,赋税沉重的情况下,多次上书,为江南请命。还曾因为“司法章奏,事涉满汉,意为轻重”,而降八级调用。从这些事例中,我们可以看到龚鼎孳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变节屈膝,另一方面对故国旧朝又不以彻底忘怀。一方面为仕途发达苦心经营,另一方面又因直言陈谏而屡遭贬斥。这种心境也自然地反映到他的诗文中,因此《定山堂集》处处萦绕着一种伤感的情调。

  在《诗集》中,花愁泪痕、寒雪孤鸿、疏灯萧瑟等凄婉的词词充斥诗文间,借酒消愁更是他聊以自慰的方式,于是“酒阑歌罢”、“泣然罢酒”、“灯残酒尽掷杯裂”之类繁华去尽,无可奈何的情怀一诉再诉。

  他在《潭影堂诗序》中无限追忆地记叙了“余方垂髫”时,在“江淮南北晏然无事”之际,与少年伙伴集会于深柳园亭,“酒酣顾视,意气飒然,横绝四海”的意气风发,今昔相照,不由得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干戈满眼。向为读书游息之地,概已荡为昆明劫灰,而尘海飘零,岁月如流,吾亦冉冉其将老矣”。于是有象《五十谢客启》这样的作品“谢绝酬应,屏迹空山,借禅诵以消解悲哀,却荤酒而无滋罪业”,表达了渴望超越现实,寻找解脱的心情。

  在《定山堂集》里,除了哀叹自己的身世心境外。也有许多反映清初社会生活的作品。如《挽船行》“兵船积甲如山陵,千夫万卒喧催徵。悉索村巷闭空舍,枵腹负舟那即能”。《岁暮行》“荒叶落寡妇泣,山田瘦尽无耕农。男女逃窜迫兵火,十年不见旌旗空”。反映了由于清政府连年征战,抓丁催饷,横征暴敛给人民带来的沉重灾难。因此诗人热切地期待“何时戍罢科赋轻,饥鹄归飞有完宅”的局面早日来临。表达了希望清政府休兵薄敛的强烈要求。

  诗集中还有一些寄寓亡国之恨的作品,如《秋日感怀六首》“碧瓦朱楹半劫灰,曲池衰柳乱蝉哀。飞虹桥外清宵日,曾照含元凤辇回”。写出了明朝之后,宫室衰败残破的凄凉景象。“千年云物惊弹指,又过销魂万岁山”对崇祯皇帝自缢煤山,寄予了深沉的悲哀和无限伤感。

  该书曾刊刻于康熙四十二年(1673年)。雍正时禁毁钱谦益的文字,因为书前有他所作的序,加之龚鼎孳诗文极力烘染感伤时世,盛衰变幻的悲凉氛围,既有眷念故国之情,又有不满清廷之意,因此被连同全书板片入缴藩库。世传很少。到了光绪九年(1883年),龚鼎孳十四世孙龚考绪,收集编辑故乡所存残书抄录成卷,付梓,仍然为《诗集》四十三卷,《诗余》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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轶事典故

少年聪颖  在安徽合肥,关于龚家的故事很多,不仅坊间口口相传,而且还收集在有关故事集里。

  在龚大塘采访时,听到老辈人讲的两个龚大司马对“对子”的故事很有味道,一个是夸他从小就是神童,一个是损他徒有虚名。

  据传龚大司马小时候非常聪明,读书过目不忘。有一年,其父送他去赶考,当时考生很多,要按顺序排队入场。由于他年幼人小,父亲只好将他架在颈脖上。轮到他时,主考大人见是一个小孩骑在大人脖子上,问明情况,随口出了一联:“小学生将父作马。”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老大人望子成龙。”因为考生很多,他好奇地东张西望,主考大人又从《孟子》“古之为市者”句中出了“以左右望”一句为上联叫他对,他以《中庸》中第二十二章末尾一句“与天地参”来对答,非常贴切。这则故事至今仍为人乐道。

  另一则故事说龚大司马有一年衣锦还乡,前呼后拥好不威风。快要进入合肥城门口时,马路中间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在用石头叠桥玩耍,旁若无人。差役上前一脚踢翻几块石头,喝叫小孩快快让路。这个小孩站起来质问差役:“为什么要踢我的石头?”差役大声喝道:“龚大司马到此,你小孩胆敢拦路,真是该打!看你是小孩,就免一顿打,快快滚开!”小孩不服气地说:“要我让路不难,你去请龚大人下轿来见我,我出个对联,他若能对出,我就给他让路,不然请他另走别处。”龚大司马要小孩当面出上联,小孩不假思索随口念出:“踢去垒桥三块石。”龚大司马搜肠刮肚,思索半天,一时竟对答不出,只好吩咐差役改道回府。

  龚大司马回到府里后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他姐姐来看他,问他有什么不乐意的事情,为何心中不快?他把路遇小孩拦道出对联的事说了。他姐姐问明小孩出的上联后,就对他说下联可对:“剪开出路二重山。”

  龚大司马一听姐姐对的下联真妙,喜不自胜。第二天又坐着轿子到了那里。小孩正在等他,问他是否对着下联了。龚大司马说昨天自己心里烦乱,一时没有想出,这上联有什么难对的,说着就念出下联。小孩一听哈哈一笑,说这不是你对的,而是一个女子对的。龚大司马问何以见得,小孩说只有女人常用剪子,“剪”字应当换个“劈”字,“劈开出路二重山”才贴切。两座山连在一起,用剪子能剪开吗?我只知道劈山开路,没有听说过用剪子剪开山的。龚大司马听了小孩的话,羞得满面通红,再也无话可说了。

孳龚湾巷  在安徽省合肥市,龚大塘的出口处就是永红路,过去叫“龚湾巷”。龚家在合肥是大户人家,关于他们的故事自然也很多,最著名的就是“龚万巷”的故事。合肥市文化馆编著的《合肥民间文学》讲述了“龚万巷”的由来。

  当年这里曾居住着两户相邻的人家。一家姓龚,家主为朝廷重臣,人称“龚大司马”;另一家姓万,家主为地方权贵,人称“万大老爷”。这两户人家虽相邻多年,但并不来往。好歹是左邻右舍,各走各的门,各用各的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孰料这年,龚、万两家同时大兴土木,翻建房屋,均欲将各自山墙向外延伸,以扩大房基,结果引发了争吵。你不允我不依,一时间吵得天昏地暗,直吵到县衙老爷那里。龚、万两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县衙老爷乃七品芝麻小官,岂敢轻易判决,以致官司迟迟没有结果。

  龚家气愤难忍,派管家人持书星夜赶往京城,禀报龚大司马,希求龚大司马出面干预,以振族威,出掉这口怨气。远在京城的龚大司马接到家书后,起初确也很气恼,好在其妇人乃一知书明理之人,闻情后淡淡一笑而劝道:“相邻相争,只为一墙,何值如此。汝乃朝廷要臣,官居高位,对此区区小事,当大度才是,让人几尺何妨?”

  龚大人闻妻言之有理,顿时息怒,随即付书一封,交管家人带回。龚家人接到龚大人来书,拆开一看,见书仅诗一首。词曰:“千里来信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还在,不见当年秦始皇。”龚家人见言,皆息怒默语,悄悄将与万家相邻的山墙拆除退后三尺。

  龚家一反当初的举动,使万家很受震动,愧疚之余,也仿效龚家做法,主动将与龚家相邻的山墙退建三尺。这样一来,使得龚、万两家宅居间形成了一条六尺宽的巷道。人们便把这条巷道称为“龚万巷”,叫来叫去叫白了,就成了后来的“龚湾巷”了,即如今的“永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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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

  龚鼎孳是明末清初文学家,明万历四十三年十一月十七日(1616年1月5日)出生。安徽合肥人。崇祯七年(1634年)中进士,出任湖北蕲春县令,崇祯十二年任兵部给事中。赴京途中,结识南京名妓顾横波,携其进京,后纳为妾。初居宣北坊海波寺街“古藤书屋”,后迁至宣武门外大街,寓号“香严斋”。

  龚鼎孳祖父和父亲都颇有文名。而他少年早慧,十二三岁时即能做八股文,亦擅长诗赋古文。明崇祯七年进士,任湖北蕲水县令。后因镇压张献忠起义有功,升兵科给事中。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陷北京,龚鼎孳投井自杀,被人救起后辅李自成,任直指使,巡视北城。受吏科给事中,迁太常寺少卿。清顺治元年(1644年),睿亲王多尔衮进京,龚鼎孳迎降,授吏科给事中,迁太常寺少卿,刑部右侍郎、左都史使等。顺治三年,曾受弹劾,但因皇帝赏识仍任原职。顺治十一年,因法司章奏过激,涉及满汉关系,被降职调用,下至南苑蕃育署管菜园。后又被贬去广州。康熙元年(1662年)官复侍郎。后历任左都御史、刑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会试下正考官等职。康熙十二年九月十二日(1673年10月12日)病卒。

  龚鼎孳因失节丧操,不仅为明人所不齿,也为清人所蔑视。在明福王在南京建立政权时,曾制定过查办“从贼者”的制度,龚鼎孳就被列入了治罪名单,而清朝人也讥笑他“惟明朝罪人,流贼御史”,而多尔衮更是认为龚鼎孳“此等人只宜缩颈静坐,何得侈口论人”,“人果自立忠贞然后可以责人”。讽刺他“自比魏征,而以李贼比唐太宗,可谓无耻”。因此,龚鼎孳在仕途上便颇为艰难,往往是屡起屡仆,上下浮沉。康熙三年,才因其才名为世所重,方迁刑部尚书。龚鼎孳为人狂放不羁,反复无常。经常有不合时俗的举止,而受到当时人的讥笑。清人孙昌龄曾贬斥他说:“惟饮酒醉歌,俳优角逐,前在江南,用千金置妓名顾眉生,恋恋难割,多为奇宝异珍,以悦其心。淫纵之状,哄笑长安。”

  妻子顾眉号横波,原为南京秦淮名妓,不仅貌美,而且工诗词,画兰花,诗风清丽幽婉,画亦著名,有《柳花阁集》。当时以才艺双绝,与文人名士交游甚广而名动一时。后来龚鼎孳娶之为妾,深得宠爱,时称横波夫人。

  《心史丛刊·横波夫人考》中有一则轶事说,龚鼎孳之所以投降李自成,接受直指使的职位,就是因为他“生平以横波为性命,其不死委之小妾”。可见龚鼎孳对顾的宠爱。他曾为顾眉生作诗多首,称她为“善持君”,被当时的文人戏称为“善持夫人”。

  龚鼎孳沉溺声色,放荡不羁的生活方式在当时也很为人所非议,被孙昌龄责之为:“已置其父母妻子于度外,及闻讣而歌饮留连,依然如故,亏行灭伦。”在清初,统治者为巩固统治,进一步加强封建专制,而竭力强调儒家伦理纲常的背景下,他的行为自然得不到统治者的赏识,而因“素行不孚众望”多次遭到清廷的降级贬职。

  龚的元配夫人童氏却操行贤节远胜过了龚鼎孳。她曾两次被明朝封为孺人,在明朝灭亡后,龚鼎孳降清,她不仅独自在合肥居住,不随龚进京,而且拒绝接赏清王朝的封赏,同龚的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另一方面,他又因能保护文人学士,为民请命而享盛名,而且惜才爱士,对困厄贫寒名士常倾力相助。有“穷交则倾囊橐以恤之,知己则出气力以授之”的名声。又由于他富有才气,洽闻博学,诗文并工,因此,在文人中声望很高,时人把他与江南的钱谦益、吴伟业并称为“江左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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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轶事

少年聪颖

  在安徽合肥,关于龚家的故事很多,不仅坊间口口相传,而且还收集在有关故事集里。

  在龚大塘采访时,听到老辈人讲的两个龚大司马对“对子”的故事很有味道,一个是夸他从小就是神童,一个是损他徒有虚名。

  据传龚大司马小时候非常聪明,读书过目不忘。有一年,其父送他去赶考,当时考生很多,要按顺序排队入场。由于他年幼人小,父亲只好将他架在颈脖上。轮到他时,主考大人见是一个小孩骑在大人脖子上,问明情况,随口出了一联:“小学生将父作马。”他不假思索地答道:“老大人望子成龙。”因为考生很多,他好奇地东张西望,主考大人又从《孟子》“古之为市者”句中出了“以左右望”一句为上联叫他对,他以《中庸》中第二十二章末尾一句“与天地参”来对答,非常贴切。这则故事至今仍为人乐道。

  另一则故事说龚大司马有一年衣锦还乡,前呼后拥好不威风。快要进入合肥城门口时,马路中间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在用石头叠桥玩耍,旁若无人。差役上前一脚踢翻几块石头,喝叫小孩快快让路。这个小孩站起来质问差役:“为什么要踢我的石头?”差役大声喝道:“龚大司马到此,你小孩胆敢拦路,真是该打!看你是小孩,就免一顿打,快快滚开!”小孩不服气地说:“要我让路不难,你去请龚大人下轿来见我,我出个对联,他若能对出,我就给他让路,不然请他另走别处。”龚大司马要小孩当面出上联,小孩不假思索随口念出:“踢去垒桥三块石。”龚大司马搜肠刮肚,思索半天,一时竟对答不出,只好吩咐差役改道回府。

  龚大司马回到府里后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他姐姐来看他,问他有什么不乐意的事情,为何心中不快?他把路遇小孩拦道出对联的事说了。他姐姐问明小孩出的上联后,就对他说下联可对:“剪开出路二重山。”

  龚大司马一听姐姐对的下联真妙,喜不自胜。第二天又坐着轿子到了那里。小孩正在等他,问他是否对着下联了。龚大司马说昨天自己心里烦乱,一时没有想出,这上联有什么难对的,说着就念出下联。小孩一听哈哈一笑,说这不是你对的,而是一个女子对的。龚大司马问何以见得,小孩说只有女人常用剪子,“剪”字应当换个“劈”字,“劈开出路二重山”才贴切。两座山连在一起,用剪子能剪开吗?我只知道劈山开路,没有听说过用剪子剪开山的。龚大司马听了小孩的话,羞得满面通红,再也无话可说了。

龚湾巷

  在安徽省合肥市,龚大塘的出口处就是永红路,过去叫“龚湾巷”。龚家在合肥是大户人家,关于他们的故事自然也很多,最著名的就是“龚万巷”的故事。合肥市文化馆编著的《合肥民间文学》讲述了“龚万巷”的由来。

  当年这里曾居住着两户相邻的人家。一家姓龚,家主为朝廷重臣,人称“龚大司马”;另一家姓万,家主为地方权贵,人称“万大老爷”。这两户人家虽相邻多年,但并不来往。好歹是左邻右舍,各走各的门,各用各的灶,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孰料这年,龚、万两家同时大兴土木,翻建房屋,均欲将各自山墙向外延伸,以扩大房基,结果引发了争吵。你不允我不依,一时间吵得天昏地暗,直吵到县衙老爷那里。龚、万两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县衙老爷乃七品芝麻小官,岂敢轻易判决,以致官司迟迟没有结果。

  龚家气愤难忍,派管家人持书星夜赶往京城,禀报龚大司马,希求龚大司马出面干预,以振族威,出掉这口怨气。远在京城的龚大司马接到家书后,起初确也很气恼,好在其妇人乃一知书明理之人,闻情后淡淡一笑而劝道:“相邻相争,只为一墙,何值如此。汝乃朝廷要臣,官居高位,对此区区小事,当大度才是,让人几尺何妨?”

  龚大人闻妻言之有理,顿时息怒,随即付书一封,交管家人带回。龚家人接到龚大人来书,拆开一看,见书仅诗一首。词曰:“千里来信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还在,不见当年秦始皇。”龚家人见言,皆息怒默语,悄悄将与万家相邻的山墙拆除退后三尺。

  龚家一反当初的举动,使万家很受震动,愧疚之余,也仿效龚家做法,主动将与龚家相邻的山墙退建三尺。这样一来,使得龚、万两家宅居间形成了一条六尺宽的巷道。人们便把这条巷道称为“龚万巷”,叫来叫去叫白了,就成了后来的“龚湾巷”了,即如今的“永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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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鼎孳的古诗文

和季沧苇侍御兼吊天中给谏榇归自辽左

清代龚鼎孳

江流何滔滔,岳峙何㠥㠥。奔潮无砥柱,百川徒漫瀰。

古来忠孝节,岂随天壤圮。南风方不竞,断岸孤舟舣。

伯仲挺英姿,骅骝九霄驶。贤兄早禁闼,同朝吾甚喜。

诗画许矜赏,烟霞生爪指。献替羞雷同,高曳东华履。

忽复排阊阖,忧危心遽尔。皋益戒无虞,其君宁有此。

我皇实优容,小臣言过矣。衔恩涉关塞,抱书牧羊豕。

当其廷诤时,我忝交戟里。畏死不敢救,芒刺攒心髓。

颇闻秉钧怒,忧天奚藉杞。去年凶问至,伤心违岵屺。

一歌折槛行,老泪穿蒿里。令弟都亭骢,上书屡称旨。

矫矫当门兰,疾风劲不倚。或时召狂奴,对酒荆高市。

薄俗善窥人,将无累吾子,庙堂有钜公,时事难抵齿。

求言诏忽下,义愤填膺起。对仗舌仍噤,辱胜望尘跪。

甫传弹事人,雷霆森谏纸。杂治烦王公,抗论穷端委。

大体存堂帘,连逮及拂士。木索上枫宸,正以旌如矢。

何人是魏其,主圣吾所恃。天颜果一回,无罪此人理。

感深犹颂系,温言飞玉几。开生汝忠爱,招魂渡辽水。

当年薄谴意,徘徊辇原止。盖棺复弹冠,道亨命非否。

四海欢且泣,宁独同枌梓。鼗铎悬天衢,封事浩难纪。

逢干在一门,后先耀国史。君仁则臣直,此真台谏耳。

丈夫有遭遇,讵必属阿唯。三复纪梦吟,若兄今不死。


中秋节孤独感伤

丘曙戒侍讲谪倅琼州

清代龚鼎孳

南武山川一叶舟,行看蜃气吐危楼。无天有海原奇境,挝鼓回帆亦壮游。

地逼崖门春涨黑,啸清帘阁战旗收。相逢泷吏多嘲笑,笑汝如弦愧曲钩。


贺新郎 其年将发秋夜集西堂次前韵

清代龚鼎孳

一曲骊歌发。正秋宵、露寒金井,星疏瑶阙。江上青枫应有约,夜半落潮如雪。

留不住、古人明月。自是五湖烟水好,笑东华、尘土埋黄发。

行路怕,太行末。

唾壶如意应敲折。古今来、英雄儿女,都为情物。孤愤信陵游戏事,毕竟千人之杰。

看转眼、烟云变灭。万事不如归计稳,听杜鹃、枝上三更血。

宁卖菜,更求益。


贺新郎 其七 代人赠别

清代龚鼎孳

人与秋云卷。乍亭亭、红桥玉笛,柳丝飏遣。罗扇练裙何限泪,今夕背灯偷泫。

剥不尽、五丝愁茧。此别竟无魂可断,笑消魂,两字言情浅。

芳草外,翠屏展。天涯回望双星显。忆闻歌、珍珠成串,饼金容扁。

帘幕几番花雾重,吠杀胡麻犬。今而后、吾其知免。

若许都亭携手去,尽临邛、酒债将裘典。香睡袖,莫轻剪。


蠲租行追同元次山舂陵行韵

清代龚鼎孳

皇帝将改元,制书诏所司。方春重民事,王政务急施。

水旱兼资贼,人气诚伤悲。万方惟正供,悉索亦已疲。

新饷五百万,剜肉疗饥羸。国计在本根,毛附先存皮。

民困必失所,拯溺焉能迟?丞相下郡国,一切蠲除之。

先是加赋意,岂不哀穷黎?水衡算金钱,桥陵方告期。

滇闽各用兵,军行粮辄随。朝廷尚恭俭,大事须藉资。

痌瘝上帝心,四海宁尽知。况复州邑吏,鞭挞到孑遗。

御史□大夫,陛下真圣慈。元元乐宽大,生息理可为。

民贫不独富,斯义古所持。流离与死亡,号呼欲向谁。

固知非得已,久大难权宜。我皇本尧舜,天听顷刻移。

谏行膏泽下,千载明良时。煌煌社稷寄,辅导良不亏。

君仁则臣直,拜手陈古辞。